淩樞回去之後連澡都沒洗，倒頭就睡。

第二天起床時，他才想起姐姐姐夫的事情，結果走出臥室一瞅，姐夫已經去上班了，姐姐在給他煎蛋，一切風平浪靜，好似什麽都沒發生過。

淩樞疑心這是暴風雨前虛假的寧靜，躡手躡腳走到他姐背後，試探開口。

“姐——”

淩遙手一抖，豬油放多了。

“你要嚇死我呀！”

淩樞陪笑：“那正好，多煎一個，老岳待會兒來接我，估計要在這裏吃早飯的。”

其實岳定唐肯定是在家吃了才過來，淩樞這麽說只是為了多騙一個煎蛋吃。

老岳不吃，可不就得他來收拾麽？

淩遙一聽，“那我多煎兩個！”

淩樞吃味了。

淩遙沒註意到自家弟弟的情緒，兀自道：“定唐愛吃魚嗎，你晚上喊他回來吃飯吧，我多做一條魚，昨天買的，現在還養在池裏，活蹦亂跳。對了，我再出去買點菜吧，你知道他還喜歡吃什麽？”

淩樞酸溜溜道：“姐，敢情我不是你親弟弟，姓岳的才是嗎？”

淩遙嗔怪：“胡說八道些什麽！”

淩樞：“難道不是嗎？你看看人家春曉姐，對我就跟對親弟弟一樣，有我這麽好一個弟弟，你還不知道珍惜！”

淩遙冷笑：“你哪裏好了，是不聲不響走了八年好，還是去東北又帶了一身傷回來好？”

淩樞：“今天天氣真好。”

淩遙：“去去去，一邊待著去，別妨礙我！”

淩樞打量她的臉色，小心翼翼探問。

“你跟姐夫沒事了吧？”

淩遙撇撇嘴：“能有什麽事？”

淩樞嘆了口氣：“我的姑奶奶，你昨天可是一哭二鬧三上吊的，這會兒就開始犟嘴了，姐夫他就不是那種人，那孫寡婦跟他也沒什麽關系，都是誤會！”

更何況此事個中另有古怪。

不過他沒打算跟淩遙說那麽多，以免把她給嚇著了，又要禁止自己去調查。

淩遙斜睨：“你在幫他說話？”

淩樞舉起雙手：“天地可鑒，我是站在你這邊的！”

淩遙：“行了行了，你姐夫都給我說清楚了，我沒事，有人敲門，趕緊去開！”

淩樞見她臉色無礙，揣摩著夫妻倆的確是和解了，這才放下心。

門一開，果然是岳定唐。

淩樞長臂一伸，摟上人家脖子，一副哥倆好的架勢。

“老岳，你吃了早飯來的吧？”

岳定唐剛想說是，聞見廚房裏飄出來的香氣，順勢改了口。

“還沒有，正想嘗嘗淩遙姐的手藝。”

淩樞：？

這明擺著睜眼說瞎話。

淩遙正好端著煎好的雞蛋走出來，聞言眉開眼笑。

“定唐，快快，來嘗嘗姐姐做的煎包和油條。”

她眼明手快，一根筷子打掉淩樞朝煎包伸出的魔爪。

“去洗手！”

半步之遙，沒能先嘗到煎包的美味，淩樞遺憾縮回手，悻悻走開。

他走到洗手間擰開水龍頭，手上沾了點肥皂糊弄一下，聽見身後動靜，擡頭從鏡子裏看見岳定唐也過來了。

“也被趕過來洗手了？”淩樞幸災樂禍。

岳定唐老神在在：“早半刻和晚半刻有什麽區別，東西又不會飛了。”

淩樞：“你吃飽了自然這樣說，我一起床就馬上去探聽我姐跟我姐夫的事情，到現在滴水未進，容易麽？”

“挺不容易。”

岳定唐低笑附和，卻怎麽聽都不像是真誠的同情。

淩樞告誡他：“等會我姐要是問起孫寡婦的事情，你別說太多，免得她聽到我們想深入調查又要瞎擔心了，嘮叨起來沒完沒了。”

話音剛落，手被一把捉住。

“擦手。”

岳定唐見他抖著濕淋淋的雙手就要踩出去，忍無可忍把人揪回來。

淩樞無可奈何嘟嘟囔囔，拽著擦手巾胡亂擦拭，那樣子就像是成天被家裏老婆念叨卻又無從反抗的丈夫，岳定唐好氣又好笑。

“淩樞。”

“幹什麽？”

“閉嘴。”

淩樞挑眉擡眼，那意思很明顯，你憑什麽讓我閉嘴。

岳定唐：“不然我就在這裏親你。”

淩樞眉眼挑起的時候有種說不出的惑人，那一瞬間岳定唐的心就像柳葉被春風勾弄起來，癢不可抑。

岳定唐自忖是個說到做到的人，所以他湊過去，在對方唇上咬了一口。

不重，也飛快。

因為淩遙的聲音由遠及近，讓他沒能繼續下去。

“你們洗完手了沒有，別磨蹭，豆腐腦都快涼了！”

她從廚房把吃的端出來，見兩人洗手洗半天，順道過來催一聲。

岳定唐頗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。

淩樞狠狠瞪了他一眼，臉色微紅，不知是羞的還是氣的。

岳定唐估摸著後者可能性更大一些。

淩樞氣呼呼當先走出去。

“淩樞，你臉怎麽回事，一大早就那麽紅？”

岳定唐聽見淩遙在外頭問弟弟。

淩樞沒好氣：“被岳定唐氣的。”

淩遙：“我看你氣他還差不多。”

淩樞陡然拔高聲音：“你怎麽成天胳膊肘往外拐？”

姐弟倆鬥嘴的動靜隱約傳來，岳定唐一笑。

這裏比起岳公館，狹窄逼仄，卻也更有煙火氣。

吃完飯，兩人就前往租界。

小洋房外頭，淩樞按下門鈴。

按了三四下，才有人來開門。

是孫家的女傭。

她看見淩樞和岳定唐，明顯一楞。

“兩位先生，請問有事嗎？”

“昨天孫太太帶著孩子回來之後休息得如何，我們過來看看孩子。”

淩樞發現女傭對他們的到來並沒有過於驚喜或歡迎，她甚至堵在門口，隱隱露出不想招待他們的肢體語言。

“怎麽，不方便嗎？”

他明知故問。

“那倒也不是，是太太生病了，恐怕起不來招待兩位先生。”女傭面露難色。

淩樞跟岳定唐對視一眼。

“怎麽就病了，昨天還好好的。”

女傭道：“昨天大半夜的就說頭疼，今兒一早就起不來了，應該是連夜奔波著涼了。”

“誰來了？”

孩子的聲音從裏面傳來。

女傭回頭道：“是淩先生和岳先生他們。”

小孩子蹬蹬蹬跑過來，一臉驚喜。

“淩叔叔好，岳叔叔好，你們快進來坐！”

小主人發話，女傭就不好攔著了。

淩樞和岳定唐入內。

“孫太太怎麽了，叫醫生了嗎？”淩樞問道。

“叫了叫了，一大早就趕忙叫了一聲過來看，醫生說是發燒，給打了一針，現在太太正睡著呢！”

又是女傭回的話。

淩樞沒理她，直接看陸祖德。

“是這樣嗎？”

女傭面露不悅，一閃而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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